一条帆布裤子

大姑娘

突遇灾难
　　几场倾盆大雨过后，深山突发泥石流，好在狼狗十分警觉，村里的人才安全转移。等救援部队清理出道路后，大家伙才回到村子重建家园。
　　小宝抱着一个包钻进家里。“儿子，上面都发什么了？”正忙着抹墙的王军喜问，可半天也不见小宝应声。刚才村干部通知去领救灾物资，大人都忙着重整家园，就叫孩子去领。
　　“上面都发啥了？”王军喜再次问，见仍没回应，就走进屋。
　　“怎么只领回来一条旧帆布裤子！”王军喜扬起巴掌就打，王丽一把拉住丈夫，问儿子：“小宝，我见邻居领了一箱火腿肠，你怎么只领条裤子？”小宝小声嘟囔：“他们只让我领这条裤子……”王军喜一愣，还有这事？一扭头，妻子已经向救灾物资发放点跑去。
片刻，王丽空着手回来：“人已经散了。村长说第一批救灾物资不多，一家只让挑一件。还有，小宝领裤子时没人逼他……”
“什么？他自己领的！”王军喜怒道，“孩子这么小就说谎，东西又没领回来，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丽安慰丈夫：“听人说，第二批救灾物资马上到，咱跟村长商量把裤子退了。”王军喜点点头，扭头一看却愣住了，小宝不知何时没了影，还有那条裤子……
　　2远方来客
　　几天过去了，救灾物资没等来，却等来了村长，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戴着金丝无框眼镜，女的挎着时尚LV包，但是从神情看，两人面和心不合。
　　“军喜，前几天小宝是不是领回来一条裤子？”村长开门见山就问。王军喜点点头。
眼镜男和坤包女几乎同时问：“裤子现在在哪儿？”王军喜眼睛一转，没回答。眼镜男很快明白了，递上一支烟：“裤子是我父亲的遗物，我妈一时粗心大意，把裤子捐了。大哥，麻烦你把裤子还我，我会加倍补偿你……”坤包女打断说：“把裤子给我，我给你重建一座房子！”
王军喜眼睛一亮，惊得张大嘴：“裤子叫我儿子放起来了，我马上给你拿！”
　　几人来到屋里，王军喜找了半天，却连裤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村长急了：“人家大老远来一趟不易，你可得说实话啊！”
　　王军喜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八成让小宝藏起来了！”话音刚落，木门“吱”的一声开了，回家吃饭的小宝站在那里，怯怯地望着众人，正要溜掉，却被王军一把抓住：“裤子呢？”小宝喃喃地说：“裤子让我弄……弄丢了。”坤包女惊道：“什么？弄丢了！还能找回来不？”眼镜男也跟着问。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逼问，小宝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刘丽心疼地抱住他：“小宝，听你爹的话，把裤子找回来就没事了。”小宝脸憋得通红，泪水止不住地流，但就是不肯说。
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走进院子，蹲下替小宝擦干眼泪：“小宝别哭！等学校操场下午平整好，就能露天上课了。”小宝问：“这么快就能上课了？老师别骗我！”女孩一抹他的鼻子：“骗你是小狗！”小宝这才破涕为笑。
小宝和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村长看见两个客人晾在一旁，连忙作介绍：“这是来我村助教的赵老师！”王军喜眼睛一转：这些天小宝老是一趟趟往学校跑，赵老师或许知道裤子的事。
谁成想这一问，还真有门！赵老点点头，低下头说：“其实那条裤子没有丢……小宝送给我了。”“什么？送给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坤包女惊道。
　　王军喜气得不行：“小宝，你不是说丢了吗，又撒谎！”王丽说：“赶紧给妈妈说，你为啥要把裤子送给赵老师？”
　　3裤子在哪里
　　小宝看了看赵老师，吞吞吐吐地说：“赵老师刚来时带的衣服很少，两条裤子都在爬山时磨破了。这次学校被泥石流冲毁了，赵老师的衣服也被埋里面了，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借的。我想送给她一条裤子，就在救灾物资里挑了那条帆布裤子。”
　　众人听了，沉默半天。眼镜男上下一打量，发现赵老师穿着一条另一条裤子，就急问：“你怎么没穿那条裤子？”赵老师小心翼翼地问：“那条裤子对你们来说，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坤包女不耐烦地说：“我还是直说了吧，我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积累下万千资产，去世前留下遗言，谁拿到那条裤子，谁就能继承遗产。”她一指眼镜男，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哥，我们从省城一路千辛万苦追踪那条裤子来到深山，就是想分个高下。赵老师，这下你明白了吧！”
　　村长和王军喜惊得张大嘴，那条其貌不扬的裤子竟然牵连着几千万资产。这时，赵老师满脸歉意，低声说：“实在抱歉……就在今天上午，那条裤子已经被我剪……剪成二十多块……”
　　“什么？裤子被你铰碎了？！”眼镜男和坤包女惊得张大嘴，不禁又急又气！
　　这时，只听身后吱的一声，门开了。众人回头一看，一个老婆婆颤巍巍地走进院子。
　　眼镜男和坤包女一看，惊住了，立即走上前搀扶住老婆婆：“妈，你怎么来了？”老婆婆说：“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为了遗产，可以翻山越岭来找裤子，但你们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那么看重这条裤子吗？”
　　没等两人回答，老婆婆就叹口气，慢慢道来：“你父亲打小在深山长大，青年时恰逢文革，你父亲结识了一个上山下乡的知青，两人平日爱在一起谈天说地。一次，知青告诉你父亲，外面的世界比深山里要精彩得多。你父亲半信半疑，因为他二十岁前，从没走出过深山。
　　后来国家政策变了，知青该返回城里了，临走时就把家里刚刚邮寄来一条结实耐磨的帆布裤子送给你父亲留作纪念，知青还鼓励你父亲去山外闯一闯。说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在那个年代，山里连条没破洞的裤子都没有。后来，你父亲就穿着这条裤子走出深山，一番艰苦拼搏闯荡，终于创立了自己的公司，我就是最初的员工。结婚后，你父亲跟我说，他时刻不敢忘记山里的愚昧和落后，想尽自己所能改变这一切。在去世前，你父亲让我把那条裤子放到深山老家，如果你们谁有心回深山一趟，就能得到裤子，也就继承了遗产。还有，不论谁继承遗产，都必须分出一半来建设山区。”
　　“妈，那你怎么又把裤子捐出来呢？”坤包女问。老婆婆说：“我回老家前，看到小区正为灾区募捐，心想这些钱用在灾区重建上岂不是更好。你父亲若活着，肯定也会同意的！”
　　众人默然无语。老婆婆问：“那条裤子呢？”赵老师说：“裤子在学校，被二十多个学生穿着。”老婆婆很吃惊：“二十多个学生穿一条裤子？”
　　4裤子不说谎
　　赵老师带领众人向学校走去，短短几百米的距离，竟然要爬山涉水，有时甚至得趴在山岩上才能前行。还没走到一半，老婆婆一家的裤子就被划破了，他们这才明白，小宝为啥要把那条结实、耐磨的帆布裤子送给赵老师。
　　赵老师对路况很熟悉，一直走在前头带领众人。不用说，她已在这段山路上“走”了无数次。
　　来到学校，众人不禁呆住了，一群孩子正在学校操场上忙活着，把石块搬开、把水洼填平，准备改造成一个露天教学场地。老婆婆注意到，每个孩子都戴着一对护膝，那些护膝正是那条帆布裤子改的！
　　这时，小宝也掏出一个护膝：“这是赵老师怕我们磨破裤子，上午特意给我们缝制的。”
老婆婆抚摸着护膝，看着二十多个质朴的孩子，不由得哽咽了。她远眺深山，喃喃地说：“老头子，当初你说谁拿到裤子，就把遗产留给谁，现在裤子被二十多个孩子穿着，我决定把全部资产用在重建深山上，你同意吗？“
言毕，老婆婆潸然泪下，她记得丈夫刚建立公司时曾说，这条裤子改变了他的命运。如果他用心去做，肯定会改变更多山里人的命运。她当时以为这是一个美丽的谎，但是山里的孩子和老师，帮助丈夫圆了这个“慌”，就在不久的将来。